又是明朗幸运的一天,早起后,费琏根据她的温度曲线,给今天做了一个不错的预测。依旧是自己吃完,乌龟和金鱼吃完后,跟吉娜老师上课,做身体活动,然后幻想了一段黑猩猩的家族历史,迎来了她一天中的自由时间。
今天该投放一张小纸条吗,她在自己的脑袋里搜索了一遍,好像今天先知和天使们都休息去了,没有给她传递来什么信息和灵感。那么今天的探索之旅将在哪里展开呢,哈哈,对了,继续挖掘昨天发现的新线索——自动市场,费琏告别了妈妈,开始了今天的独立活动。
费琏径直来到自动市场后,却困于对偌大市场的不熟悉,昨天的那个游艺区是在几号出口呢,她在里面似乎挺享受地逛来逛去,搜寻着昨天的记忆,自由自在地沉陷在似曾相识的感觉里游荡着,就好像在幻觉与真实、过去与未来的边界上,来来回回地飘荡着迷醉着。
嘿,仿佛在一眨眼的不经意之间,白兔灰狼棋就跳了出来,那男孩已经来了,坐在靠墙边的一张高椅上,虚拟的棋盘也往他那边移了位置,他手中的棋杖换了一根更长的。看着凝神聚力的男孩像座树桩一样动也不动,费琏不禁为他担忧起来,这一晚上他回家了没有啊,他这样呆着会不会出问题啊,他是不是人啊,他会不会说话啊。
突然,费琏想到,这个男孩会不会跟她投放的小纸条有关呢,他是不是来寻找投纸条的人呢,难道她被发现了,要不他是被某张纸条吸引来的?他相信了一些纸条上说的事情?但是大部分纸条的内容费琏自己都忘记了,完全地忘记了,那本来就是闹着玩的,谁能记得住啊,该不会他被其中的纸条弄傻了吧。不会的不会的,哪有人那么容易相信的,再说哪有人可以将纸条都捡到呢,费琏一边安慰着自己,一边好像负罪潜逃一般悄悄地走开了,不会的,哪有那么巧,不会跟自己有关系的。
费琏来到出气脸这,轻轻地摸着大脸,摸着它的眼睛,它的额头、鼻子、嘴唇。
嘿大脸,你有感觉吗,你知道我在摸你吗,你还吃掉了我一张纸条呢,你看到我写的内容了吗。哎,这时费琏感觉大脸被她摸得变热了,她把手抬起来,用手指逐个地摁着大脸的脸颊,然后用左手摸着自己的脸,是比自己的脸更热,她又换了左手去摸大脸。
突然,她好像感觉到大脸动了一下,费琏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,盯着它看,没有什么动静呀,她远远地伸出手刚够触着大脸,好像大脸又变凉了,她接着整个地摸了一遍,比对着自己的温度,好像大脸是变凉了,真奇怪。
费琏上前鼓起嘴向大脸吹气,呼呼,呼呼,呼……它能感觉到吗。她用手掌将大脸的鼻孔堵上了,没什么反应,它是不需要呼吸的。她伸出两只手放在大脸的左右脸颊上,希望自己能将它暖起来,她保持着自己的手掌纹丝不动,紧密地注视着大脸,努力感觉着大脸是否变热,是否有动静。
这时,费琏感觉到左手里传来一个像波浪一样的涌动,很轻很缓慢地穿过了手掌,又传到了右手滑过右手掌。那个涌动好像接着传到了她的心里,让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急跳了起来,又传到了她的大脑里,让她感到神奇和兴奋。
接着,她感觉到大脸上的涌动又来了,不止一个好像有三个四个,在整个脸上来回反射游动,就像几个精灵在欢快地奔跑一样,弄得费琏的小手痒痒的舒服,好玩极了,就像是友好的问候,温柔而智慧。大脸的温度也在不知不觉中逐渐上升着,直到费琏发现自己的小手冒出了一层薄汗,哎哟,大脸热起来了,比她的手热多了,生病发烧了也没有这么热。
她拿开了双手,看到大脸上有几个隐约的小鼓包在来回游走,用手掌感觉起来倒是舒服,但在大脸上看起来,却非常怪异,那是一种没有见过的表情,好像既生气又难过,还被人挠痒痒得无法忍受一样。
费琏往后退了退站远了看,瞧不出大脸上有什么动静,但是上前将手掌往上一放,就能感觉到好像有几个小球在来回滚动着,或者是几重的波浪在传递绕圈。
看着出气脸神奇有趣的现象,费琏真想找一个小朋友来跟她分享,一起看看这个傻气的大脸,和它古怪的表情。她想到了下围棋的男孩,但是他可能对这些不感兴趣吧,不过他好像只喜欢下棋。
费琏绕了一个弯来到白兔灰狼棋前,那男孩好像就没有挪过身子一样,棋盘上的棋子倒是摆了大半,剩不了多少空位了。
费琏蹲了下来,那白兔棋子还真精致,晶莹剔透的,奶浓欲滴的白,十分光滑可爱,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一摸。但是,她还是没有那么做,因为白兔棋子是虚拟的,只是一个影像,她怕影响他们下棋,或许男孩会生气的。
男孩伸出了棋杖,下了一着棋,机器回了一着棋,费琏看着他们这样慢腾腾地磨蹭,寡然无味,还是不打扰他们吧,回去找出气脸去。
费琏自感没趣地,低着头踱着小步,回到出气脸前在木马上坐了下来。她用整个身体上下地颠着木马,体会那木马往复簸动过后逐渐停止的弹性,又抬起腿来回地晃荡,看那小脚划出的一道道弧线。
她跳了下来,又来到出气脸前观察它,好像大脸已经安静了,她用手上下抚摸着大脸,它已经凉下来了,就像被风冻着的脸蛋一样,她摸了摸自己的脸,嘿嘿,没有自己的暖,大脸可能睡着了吧,一点动静都没有了。她坚持着给大脸捂了一会儿,没有任何反应,它睡了不理人了。
费琏后退坐在木马上望着大脸,觉得大脸其实也没有那么丑,只是看着让人感觉憨傻而已。憨脸啊憨脸,总被人敲打总被人出气,如果它有感觉的话,肯定难过极了,如果能够逃走的话,它一定愿意远走高飞的,换一个角色多好呀,可怜的出气脸。
当费琏回去看下棋的男孩时,他们的棋已经接近尾声,满满的棋盘已经没有什么空地了,男孩一着接一着地毫无犹豫,费琏最关心最感兴趣的结果,就要揭开分晓了。
忽然,男孩从高椅上跳了下来,脸上流露着一丝满意的神情,望了费琏一眼,这时地上的棋盘突然消失了,只留下了一对棋子:白兔和灰狼,男孩赢了吗?
男孩走上前蹲下来,用手摸着那个灰狼棋子,噢原来剩下的那对棋子是真的,难道每一盘里都有两只真的棋子吗,男孩双手将两只棋子拿了起来,将白兔和灰狼轻轻地磕了磕,嘿嘿是让它们握手吗。
费琏走了上前,缓缓地伸出手,伸向那个白兔棋子,男孩似乎挺乐意地将两只棋子向费琏面前送了过来,费琏看了男孩一眼,又看着他手里的白兔棋子,她轻轻地摸着白兔,好光滑哟,质地硬硬的,但好像不是玻璃的,细腻精致的乳白,好像费琏想像中的天使的宠物一样,费琏的手缩了回来,很满足地冲着男孩微笑了一个。
这时,男孩将白兔棋子往费琏面前递了过来,还做了个手势似乎示意费琏收下,费琏伸出手抚着白兔的耳朵,她很喜欢,但这可是人家胜利的奖品,人家更喜欢的。费琏轻轻地抚着白兔的背,实在是爱不释手,男孩将白兔棋子推向费琏,再次示意她收下,费琏又想摸一下灰狼棋子,又将手伸向男孩另只手里的灰狼,嘿,一样的材料只是颜色不同。
没想到,这时男孩将灰狼棋子也送了过来,费琏感觉有些激动,确实白兔和灰狼不应该分开的,它们是一对的,但是将人家两个奖品都拿走,好像不太应该吧。
男孩将两只棋子向费琏手里推了推,费琏一边伸手握住了白兔和灰狼的底座,一边望着男孩,那男孩对于给出礼物好像挺欣喜的,一点也没有不舍得。
男孩松开了双手,费琏将东西收下了,她拿着两只棋子,好可爱的两个小东西,警惕的眼睛炯炯有神,身体随时都要发力冲出似的。男孩向后退了一小步,又退了一步,很满足地望着费琏,好像是完成了使命一样。
费琏用拇指蹭着白兔,仿佛是她的天使送的礼物,像个故事一样神奇。男孩转过身要走了,费琏认为这时似乎该说声谢谢的,但她终于没有开口,或许是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开口,也或许是因为男孩不需要她开口。
费琏望着男孩走远,心想,嘿嘿原来他会走路呀,我还没见过他动起来的样子呢,只是他总呆着不动,确是像个石头人,但不是妖怪。
回到家中,费琏急不可待地给妈妈展示她的两个礼物,看着妈妈喜欢的神情,听着妈妈的赞美,费琏对白兔和灰狼棋子更是喜爱得无以复加。
费琏琢磨着在她的房间里,给这俩新客人安顿一个位置,放在哪呢,她转了一圈还是决定把它们放在鱼缸边上,让这四个小动物互相关照守望着,唉,可惜的是水里的两个是近视眼,蹲着的两个呢又是视而不见,不过没关系,它们可以相互感应的。
白兔灰狼棋子在灯光下散射出乳白弥散的光线,好像它们两个的肚子里藏着两个太阳似的,炫闪着温馨融融的爱,赐予费琏颖慧的双眼和无限的力量。费琏远远地用食指对它们俩射出两道电光,但是却没能将它们变成两只真正的动物,她心想,要是自己拥有这种魔力就好了,用手指一戳发出一道光,就能把死的东西变活了。
费琏觉得自己不能白拿人家的礼物,也要回送别人一个礼物,于是她打算送下棋男孩一个,她最喜欢的动物,由她自己模仿白兔灰狼棋子设计,让妈妈帮忙找人加工,娘儿俩一块儿制作一个——大象棋子。她准备设计一个白色的大象棋子,也就是说跟白兔是一方的,嘿嘿,以后可以把白兔灰狼棋改成大象灰狼棋了。
米兰同意了费琏这个想法,只要费琏自己完成大象棋子的三维虚拟模型,米兰就帮她把模型变成一个实物。
费琏兴奋地开始了工作,大象棋子的底座就按照白兔棋子的大小和高度,它要摆成什么姿势呢,蹲着坐着好像不好看,只能让它站着了,让它的后腿微屈着,看起来准备向前冲的样子, 大牙前挑,神情紧张,一副战斗态势。
费琏把自由时间全部都花在电脑上搞大象棋子了,第二天一早起来,忙完了温度曲线,跟伙伴们都吃完了饭,上完了课,做完了活动,幻想时间都放弃了,一屁股坐到电脑前,也不出去自由活动了,她准备等完成了自己的大象棋子再去看人家下棋。
连米兰也不知不觉加入了进来,要么手把手地教着费琏,要么干脆替她做了起来。米兰看着女儿的构思一点点呈现出来,虽然显得几分稚嫩和粗糙,却也不得不为她喝彩,这个虚拟雕塑已经可以看出一点战场临敌的警惕状态了,恩,非常好继续修改,它会成为一个值得纪念的作品的。
费琏连续忙活了三天,然后米兰送去给雕艺坊加工,很快,这个大象棋子就算是诞生了。费琏自己是这里一些不满意,那里又有点挑剔的,而米兰倒是着实兴奋了一番。
费琏将这三个棋子摆在一块,嘿嘿,它们可以来个三国大战了,大象独霸一方,长耳朵则兔多势众,灰狼凶狠狡黠,群雄逐鹿鏖战四方。
哎,不好不好,不让它们打仗,还是让它们相互依偎吧,白兔负责种地,灰狼负责巡逻守卫,大象呢,给大伙冲水洗澡,一起打造舒适的小家,多好呀。费琏就像它们的造物主一样,给它们安排住所制定规则裁决正义,就连睡觉的时候都把它们放在枕边,带它们一起去另外一个绚彩的世界——梦乡。
这天起床后,费琏依次完成了预测、吃、课程、运动、幻想,开始她的自由活动时间。今天,她带上了自己设计的大象棋子,准备送给那个下棋男孩,作为友好邦交的礼节来往。
她一路走着一边想,或许男孩不喜欢这个大象呢,或许他从来都不接受别人的东西呢,或许男孩一直下棋一直下棋,从来都不抬头呢。
她左绕绕右拐拐,来到了自动市场的游艺区,她一路上把各种情况都考虑到了,就是没有想到男孩今天没来,他那么喜欢下棋的,今天怎么没有来呢,是不是已经回去了,还是迟些再来。自己不也这么多天没有来这里了吗,或许他也是有什么事情吧,费琏自语着来到出气脸跟前,大脸大脸,你看我的大象棋子怎么样,给你碰一碰。
她将大象棋子放在地上,举起双手贴在大脸的脸颊上,手指轻轻地磕打着,费琏想把它捂热,捂得动起来,她又上下左右摩擦起来。半天,大脸也没有动静,真让人懊恼,今天怎么都没来。
费琏坐在木马上,双手握着马耳朵上的握把,弯下腰将脸趴在马头上,老马老马,你能听见我说话吗,她用身体上下颠着马背,木马上下地晃动着,真舒服,好像坐在云朵上一样。费琏闭上了眼睛,仔细体会着在云朵上飘飞的感觉,飞啊飞啊,飞到了一个动物王国,动物们都能开口说话,它们也是住在城市中,整天穿梭往来忙忙碌碌,自己则趴在地上缓缓地挪动着,却怎么也看不清楚自己变成了什么。
费琏在无比着急中,突然喊出了一声,原来自己睡着了做了一个梦。她摸了一把脸,看了看自己的手脚身体,哎还是自己还是费琏,呵呵,只是一个梦,已经醒来了已经跑出来了。
她跳下木马,捡起地上的大象棋子,伸出了一只手摸着出气脸,没有什么反应,也没有热起来,可能大脸也是睡神吧,一百年才能醒来一次。
她抱着棋子四处逛悠,还是没有见着男孩,可能今天他不来了吧,没有人下棋连棋盘和白兔灰狼棋子也没有,大象棋子还没有见过它的兄弟棋子们怎么比赛呢,那些白兔灰狼如果见到大象,肯定非常纳闷,它是啥呀,难道又来了一个敌人。
费琏继续在市场里闲逛着,今天可是最没有收获的一天,在这货架的丛林和物品的海洋里,哪里才能找到真正的出口,引领她去到真正想去的地方,寻找到她真正向往的世界,完成她真正意义的使命。
带着一点失落费琏回到了家里,将大象棋子放回了白兔灰狼身边,怀着一种忧郁的茫然,望着安静的、没有言语的、漠然的它们。
米兰注意到女儿的情绪,轻轻地问她,费琏指了指桌上的大象棋子,哦,原来只是下棋男孩没有出现,没有什么大不了的,他迟早会收到礼物的,他就像大象一样动作缓慢,但总会赶到的。
费琏没法跟妈妈解释自己心中真正的感受,一屡屡最细微的情感,偏偏需要最复杂的交流,才能一点点地理清呈现,有时足够简单才能接近深刻,但有时足够的深刻,却因为陌生而被理解为简单。她似乎依然深陷在骑着木马的梦境中,变成一丝飘动的空气,穿行在芸芸生命的身边,分辨着世界斑斓的镜像,嗅探着人们走过留下的足迹,寻找印证着梦外的自己。悬浮在有形的世界,掠起一片尘土,穿过人们的身体,一息空气寻找着自己的生命,辩证着自己的存在。仅仅拥有对世界的认识,拥有感知也许还不够充分,当对自身产生怀疑的时候,又如何能够相信来自于自身的信息呢,于是努力地寻找,甚至刻意地造成,在其他存在中的存在,这种寻找有时跟它的动机一样自私而残酷,痛苦疯狂而伤痕累累。
费琏的深沉和低落,在第二天出去活动回来后,更甚之而不减。
米兰看着女儿沮丧不振上前询问,费琏只是用嘴努了一下大象棋子,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句,再不愿意多说。米兰看着费琏抱出去又抱回来的大象棋子,心中琢磨这是怎么回事呢,下棋男孩没有来吗,不愿意接受吗,费琏遇到了什么,在想着什么呢,是什么让她一夕之间,就好像神游了世界一番,如此地沉思冥想。一个小小的棋子能引起什么样的事情呢,让费琏这样的不愉快,这让米兰百思不得其解。
为了搞清楚费琏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,米兰决定按照费琏活动的路线考察一番。
一路上没有什么东西引起米兰的注意,她来到了自动市场,市场里人很少,人们购买东西一般不到这迷宫般的货场里寻找实物,太麻烦需要太多时间。她在市场标示上,找到了费琏所说的游艺区,转来转去,绕到了另外一个出口前才看到这个区,真不知道费琏是怎么逛到这里的。
这里也没有多少游艺机器,米兰路过了几个木马还有滑梯,在一面墙上看到了一张大脸,边上写着“出气脸”,哦,就是这个呀,挺好玩的,挺可爱,就是丑兮兮的。米兰上前摸了摸,触感就像是真的皮肤,她又摁了摁,弹性就像是真的生命组织,真有趣,不过用来测试拳头的力量可惜了些。
既然叫出气脸,看来它的设计目的就是用来让人发泄的,当一个人生气压抑的时候,将能量释放在这么逼真的玩具脸上,过后肯定会内疚的,不过也不一定,或许有人就非常讨厌这张丑脸,就想给它狠狠地来一拳,真是可怜的出气脸。从它的设计高度看来,并不像给成年人预留了下手的机会,应该是给孩子玩的,啪啪,米兰在出气脸上捶了两下,真是个不错的玩具。
米兰绕着这个不大的游艺区逛了两圈,她忽然醒悟到,自己还没有看到白兔灰狼棋呢,在哪呢,难道自己遗漏了,但是,这里看来没有合适的下棋区呀,也没有关于下棋的提示或标识。
米兰在游艺区里,逐个器具逐个器具地研究了一遍,没有那个玩具能够提供下棋的功能。难道它有隐蔽的启动方式,不会的不会的,这又不是飞船,也不是什么技术装置,这里只是些游艺玩具。真是奇怪,米兰绕着游艺区又研究了一圈,站在出口方向,远远地观察着这些玩具,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或异常的地方。会不会下棋区的位置已经出了游艺区,费琏却没有注意到,而将它们混淆在了一块。米兰在游艺区的附近巡视了一圈,除非离开自动市场,市场外面的空地倒是挺宽敞的,但是在里面,游艺区周围都是货物架和通道。
这个白兔灰狼棋,藏起来了,还是消失了。
费琏好像说,棋盘和棋子都是虚拟的,这是可以实现的,但是她带回家的两个棋子是从哪里来的,这种白兔灰狼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,还有那个下棋男孩呢。费琏之前应该是不知道围棋这种东西的,这种将棋子变形的改变应该也不是费琏能想到的,逼真的白兔灰狼棋的设计也不是费琏能够做的,这些构思的原形从哪里来的。大象棋子跟白兔灰狼棋子,稍微观察一下就能注意到,大象棋子的设计是幼稚的业余之作,而白兔灰狼棋子则算得上是艺术品。
真的有那个下棋男孩吗,他是什么人,对于米兰他是一个没有客观佐证的人物。这一切都存在吗,曾经存在吗,还会存在吗。这是怎么回事。到这个时候,米兰唯一能够肯定的是,费琏遇到问题了,真的遇到问题了。
在回家的路上,米兰考虑着各种的可能,这些想法让她激烈地矛盾着。她一进家门,看到菲利普已经回来了,他很久没有连续工作这么长时间了,总算可以好好的休息几天。
菲利普还给费琏带回来一个礼物,一只费琏最喜欢的动物,不过是个标本,一个黑猩猩标本。菲利普原本以为费琏会兴高采烈地取走她的礼物,没想她在屋里听到后却没什么反应,这时菲利普才从米兰那里知道费琏遇到问题了。
“你认为是怎么回事?”菲利普问米兰。
米兰迟疑了一会儿说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菲利普谨慎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心。“难道这些都是不存在的。”
“也并不一定,也许曾经是有的。”米兰也没法给出绝对的回答。
“如果这些都是不存在的,那两个棋子是从哪里来的。会不会,确实有白兔灰狼棋,但是被费琏混淆了。” 菲利普努力在推理。
“我在游艺区周围找过。”米兰望着菲利普说道。“也许,费琏混淆的地点跨度,比我们想像的要大。”
菲利普叹了一口气,说:“如果,有幻觉掺杂在里面,发生的地点就可能广域得多,发生的时间也可能改变。”
“手术植入费琏大脑中的人造组织,可能对于严密的逻辑性强的幻觉发挥不了作用。更糟糕的是,或许会对被它放过的幻觉,产生融化糅合的作用,平滑与真实记忆的关系。”菲利普根据现有的情况推测道。
米兰想到了另一方面。“如果这样,它会不会发生错误的筛选,把一些零碎的真实记忆抛弃了。”
菲利普沉默了一会儿回答:“不知道,可能会的。”
“费琏的大脑工作负担,比我们的都要重。”菲利普低下头缓缓地说。
米兰又想到了一种情况。“有没有可能不是客观的,而是主观的,或者有部分主观的。”
“就是说,费琏撒谎了。”菲利普应道。
米兰补充道。“或者部分撒谎。”
“有可能,费琏有可能对某些问题进行简化处理,虽然不是真实的,但这种编造对于当时的她来说,是更合理或者更有效的。”菲利普想像着费琏的情况,一步一步地分析阐释着。
“当然有些撒谎是对自己的,有些是对外的。”
“毕竟她已经长大了,她愿意以她的方式呈现她的世界给其他人,包括给我们。”
“这一切对于她,真是太沉重了。”
“对于我们,自己和之外的是两个世界,而对于她,自己之内就有两个世界,加上之外的,她需要思考加工更多一个世界。”
菲利普在思考着,该如何给予费琏一点正面的帮助,至少不要适得其反,反而加重她的问题。菲利普心想,如果急切地冲进费琏的世界,一把将她从自我的世界里拽出来,这样一种剧烈的情境迁移,只会加重她的负担,也许仅就这个幻觉事件,能够让她更快地看到问题的所在,但是并不能真正地有助于她解决问题。
菲利普认为应该将真实一点点地添加进费琏的世界,以她为基准来逐渐组织真实的基础,帮助她建立客观真实的参考素材。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,她在哪里看到的白兔灰狼棋,在梦境里,还是在现实世界,那两个棋子她是从哪里得来的,是别人赠送给她的吗,还是她偶然捡到的。这一切,费琏自己明白吗,她意识到问题了吗。